对我们这些“70后”来说,日子是从解决温饱开始的。因此,对许多节日并不敏感——有,就过;没有,也不过。比如七夕。
娟,是和我一同考上大学、走出山村的。在大学里,她渐渐摆脱了生活的束缚,活得越来越敞亮、明媚。
每到七夕,总会有不同系的男同学来约她。不过,来的清一色都是城里学生,穿着打扮都很讲究。偶尔,我们这些从村里来的同学也会聚一聚,但总有些心不在焉,后来索性就不再约了。毕竟,各有各的想法。比如我,宁愿蹲在阅览室看一晚上书,也不愿出去漫无目的地凑热闹。
也许是因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,有几个乡下来的男同学常在我耳边嘀咕,说娟有些势利。
听多了,我似乎也被说动了,心里悄悄认同。
直到后来,我也买房、娶妻、生子,有时因几块钱急得团团转。在那些狼狈又真实的时刻,我突然懂了娟。
林,是我的女同事。大气、端庄、干练。
她年纪比我小,却比我早参加工作。等我熟悉单位的时候,她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出色,人缘也好。不但有原来的男同学追求,外单位的年轻人也常来找她。
虽然羡慕,但我始终敬而远之。我清楚自己的经济实力,从不敢多想。
后来,她选了一个城里的独生子结婚。人人都说是郎才女貌,亲戚朋友纷纷准时赴宴祝贺。
三年后,我仍是单身。林已经调到离城更近的单位,她偶尔会写信给我。那时候通信不发达,她催我抓紧找对象结婚。我心里一直感谢她的关心。
也许因为我是学理科的,情商这块确实不太够。后来,为了表达感激,我想请她吃顿饭。没看日历就发了信息,结果那天正好是七夕。
后果可想而知。我被她数落得体无完肤,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傍晚,我正瘫在沙发上看书,手机突然响了一声。拿起来一看,竟是林发来的信息。她说,突然想吃烧烤,问我方不方便出去陪她。
本来不想去的。心里还嘀咕:前阵子不是还趾高气扬地说我没眼色吗?不是说七夕怎么能随便请人吃饭吗?怎么现在又主动来找?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但出于礼貌,还有一直以来那份感激,我还是赴了约。烧烤店人很多,喧闹哄哄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位子。
从她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来看,她心里明显憋着气。我便半开玩笑地用她之前说我的语气回敬了一句。没想到,两行眼泪突然从她眼中滚落。我一下子手足无措。
等她平静些,我轻声问:“过七夕,就那么重要吗?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继续吃着。
如今,每到七夕前后,短视频里都在铺天盖地地渲染这个节日。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成年人,都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。
但我,从那天起,再也没过过七夕节。